憶嚴紹璗先生二三事
(本文首發于南方人物周刊)
責任編輯:楊子
1997年,蔣洪生與嚴紹璗
“學友、學兄”
我是1994年考上北大中文系比較所的,在考上比較所之前,沒有見過嚴紹璗先生,但之前讀過先生的幾部學術大著。嚴先生是著名的比較文學家、古典文學學家、中國日本學家以及國際中國學研究專家。他的研究領域和成就,大致分為這四個主要部分。由于在日本研究上的突出成就,嚴先生在日本時受到明仁天皇和皇后的會見邀請。天皇問:“先生喜歡讀什么書?”嚴先生回答說:“因為研究的關系,??础豆攀掠洝?、《萬葉集》等?!泵魅蕦Υ舜鬄楦信?,認為這些書對日本人來說也是很難的。
如此學術大家,我在首次與他見面前惴惴不安,想著應該怎么說話呢?到了他的住處之后,我剛一敲他的門,就聽見屋子里傳來爽朗洪亮的聲音:“是蔣洪生同學吧?”門開了,嚴先生還沒來得及跨過門檻,就伸出手來熱情地握住我的手,連連說:“請進請進?!?/p>
進了他的房間,滿眼見到的都是書,連地上都摞滿了書。那天談話的具體內容,我已經淡忘了,但嚴先生的溫煦,我是記得很真切的。
此后,嚴先生輾轉于北大的幾處教師宿舍,開始是蔚秀園,后來搬到燕北園,再后是藍旗營。這期間,我記不清有多少次去先生那里請益。說也奇怪,在我的記憶中,每次去先生那里,天氣總是那么晴好,總是藍天白云,沒有一次是漫天黃沙或風雨如晦。
還記得多年前,當看到先生在他簽名贈送給我的著作上稱我為“學友”“學兄”時,我驚慌失措、膽戰心驚。他是最熱情、最沒有架子、也最懂得尊重他人的人。
嚴先生上課是有提綱或成稿的,但他并不照本宣科,而是經常隨興發揮。他上課經常會帶一些當時的報紙和雜志之類,我記得帶得比較多的,是他訂閱的《北京青年報》。講著講著,先生就會拿起報紙或雜志念幾段,作為他課堂論點的佐證或者靶子,而以靶子居多。
要做原典實證,不要急功近利
先生做學術強調原典實證。他曾說:“我們現在很多人沒有原典實證的精神了,有一種急功近利的思想在我們的年輕一輩中間傳播。但是急功近利也不能完全責怪年輕人,這跟某些先生上課也有關系。所以我一直強調要實事求是,不懂不要緊,不要‘以其昏昏,使人昭昭’?!?/p>
學術研究方面,嚴先生曾表達,寫出《日藏漢籍善本書錄》就算自己的“墓志銘”了,這是他耗費數十年心血所得。不過在我看來,以《日藏漢籍善本書錄》為代表的文獻學研究,最多只能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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